家里的那架施坦威被***收走的那天,姜鹤亭哭了。
今天是个阴天。
我看见姜鹤亭在客厅的橡木长桌上贴胶带。
黑白色的电工胶带,被他剪成一段一段的,贴成琴键的样子。
“这是什么。”
我趴在桌边问。
“钢琴。”
姜鹤亭头也没抬。
“以前爸爸教过你《小星星》,还记得吗。”
我摇摇头。
“忘了,那时候你只教了一半就去接电话了。”
姜鹤亭的手指僵了一下。
“来,手放上来。”
他拉过我的手,放在桌面上。
“大拇指是1,食指是2,在这个键上按下去。”
“可是没有声音。”
我说。
“心里有声音,它就有声音。”
姜鹤亭闭上眼,手指在桌面上敲击。
笃笃笃。
指尖撞击木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很难听。”
我诚实地说。
“那是你还没听进去。”
姜鹤亭固执地敲着,嘴里轻轻哼着调子。
“一闪一闪亮晶晶。”
不知过了多久,二楼的栏杆旁多了一个影子。
妈妈站在那里,手里端着咖啡。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手腕放松。”
妈妈的声音突然飘下来。
“姜鹤亭,你的手腕太硬了。”
姜鹤亭猛地抬头,慌乱地调整姿势。
“再低一点。”
妈妈走下楼梯,把咖啡放在一旁。
她走到我身后,伸出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
也覆盖在姜鹤亭的手旁边。
她的手指修长,悬空在琴键上,微微颤抖。
于是,那个下午,在没有琴的桌子上,我们三个人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合奏。
姜鹤亭负责低音部,我和妈妈负责旋律。
笃笃笃。
没有乐声,但我分明看见姜鹤亭的眼角红了,妈妈的眼眶也湿润了。
窗外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