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时

1雨...为谁停了江南小城的初夏总是多雨，雨水缠绵不绝，

将青石板路浸润得深一块浅一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混合着栀子花若有若无的甜香。林疏的"疏影书店"就坐落在一条临河的老街上。店面不大，

原木色的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新旧不一的书籍。此刻，她正蹲在靠窗的书架旁，

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批刚收来的旧书。她的动作很轻，指尖抚过泛黄的书页边缘，

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的梦境。雨声淅沥，打在玻璃窗上，模糊了窗外湿漉漉的世界。

风铃"叮咚"一声脆响，打破了店内的静谧。一个人影带着一身水汽闯了进来。

来人身着简单的牛仔外套，背着一个硕大的、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摄影包，

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水珠顺着发梢滚落。她抬头看向林疏，

露出一张明媚而富有生机的脸，眼睛亮得像雨后被洗过的太阳。"不好意思，雨太大了，

能借个地方避避吗？"她的声音带着跑动后的微喘，却依旧清朗干脆，

像骤然划破阴霾的一缕阳光，不容分说地刺穿了书店里沉积已久的宁静。林疏站起身，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轻点了点头。"请自便。"她的声音温和，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像蒙在古书封面上的那层薄薄尘埃。女孩道了谢，

将沉重的摄影包小心地放在门口干燥处，然后好奇地打量起这个小小的空间。

她的目光掠过一排排书架，像是在审视一片未知的风景。林疏重新蹲下，继续手头的工作，

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所带来的微妙压力。雨没有停歇的意思。

女孩似乎并不局促，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用防水布仔细包裹的相机，轻轻擦拭着镜头，

动作专注而温柔。过了一会儿，她走到林疏身边，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看着她将一本本泛黄的书册分类、编码、上架。"这些书真老。"女孩说，

语气里是纯粹的赞叹。"嗯，大多是些旧版书，没什么人看了。"林疏头也没抬，声音平淡。

"没人看，不代表没有价值。"女孩笑了笑，"就像一些没人注意的角落，

往往藏着最动人的风景。"林疏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这话不像是一个匆匆过客会说的。2镜头里的心动那天，女孩在书店待了很久，

直到窗外的雨势渐小，天空透出些许灰白的光。她离开时，再次向林疏道谢，

推门融入尚未完全停歇的雨丝中，像一阵风，来了，又走了，却在书店的空气里，

留下了一丝不同于书卷气的、鲜活而动荡的气息。林疏走到窗边，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街角，

才意识到，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阳光很好，

那个身影又出现在了书店门口。这次，她没有背那个大包，只挎着相机，笑容依旧灿烂。

"老板，我又来了。"她自然地打着招呼，仿佛已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给你看看我上次在小城拍的照片。"她将相机递到林疏面前，

屏幕上是她捕捉到的光影：巷口那棵虬枝盘错的老槐树，

树下斑驳的光影；石桥边卖花姑娘腼腆的微笑，

竹篮里的栀子花洁白芬芳；还有屋檐下将落未落的雨滴，

折射出整个颠倒的微缩世界……她的镜头似乎有一种魔力，能将最寻常的景致，

赋予一种诗意的、触动人心的质感。林疏默默地看着，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

她习惯于在文字构建的世界里寻找共鸣，却很少如此直观地感受来自现实世界的、鲜活的美。

"拍得很好。"她轻声说，这是她难得的主动评价。"谢谢！我叫苏野，自由的野。"女孩，

不，苏野，笑着伸出手。林疏迟疑了一下，伸手与她轻轻一握。"林疏。

""疏影横斜水清浅，很好听的名字。"苏野的眼睛弯了起来。3梅雨夜未眠从那以后，

苏野便成了"疏影书店"的常客。她似乎格外钟情于这个小城和这家书店，流连忘返。

她会带着新拍的照片与林疏分享，而林疏则会泡上一杯自制的、温热的桂花茶，

坐在窗边的旧沙发上，安静地倾听。苏野的话很多，

讲她旅途中的趣闻——西北沙漠的星空如何壮阔得像要将人吞噬，

西南边陲的集市如何喧闹着生活的热气，

海边的渔村如何在晨曦中苏醒……她的世界广阔而斑斓，

充满了林疏从未体验过的冒险与自由。林疏则很少说起自己，她更多地是充当一个倾听者，

偶尔会就苏野提到的某个地方，说起某本书里相关的描述或故事。她们常常一起待到深夜，

书店里只亮着一盏温暖的台灯，光线勾勒出两人安静的轮廓。有时聊得兴起，

有时只是沉默地各自做着事——苏野翻看林疏推荐的书籍，林疏整理账目或书目。

偶尔目光在空中交汇，会相视一笑，空气里便飘浮起一种淡淡的、心照不宣的温柔。

一种默契在无声中滋长。苏野会在林疏踮脚整理高层书架时，悄悄举起相机，

捕捉她专注的侧脸和颈部柔和的线条。林疏则会记得苏野不爱喝太甜的茶，每次泡桂花茶时，

都会刻意少放半勺糖，将那份甜腻控制在恰到好处的清芬。小城的梅雨季漫长，雨时断时续。

某个雨夜，两人共撑一把素色的伞，走在被雨水洗刷得清亮的青石板路上。

路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晕开一圈圈黄晕，四周寂静，只有雨点敲击伞面和屋檐的声音，

绵密而安宁。路过一段积水较深的石阶时，苏野下意识地伸手，牵住了林疏的手腕，

想扶她一把。她的手指温热，带着常年握相机留下的薄茧，触碰到林疏微凉的皮肤。

林疏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

一股陌生的暖流从接触点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但她没有挣脱，

任由苏野牵着，一步步走过那段湿滑的路程。那一路上，她们没有多说话。

伞下的空间狭小而私密，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心跳声在寂静的雨夜里，似乎也被放大了，

怦怦地，敲打着某种隐秘的节奏。林疏的手腕被苏野握着的地方，皮肤持续发烫，

那温度一路烧进了心里。送到林疏租住的公寓楼下，苏野才松开手。"早点休息。

"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低沉。"嗯，你也是。"林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回应。

她转身上楼，走到楼梯转角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苏野还站在原地，撑着伞，

仰头望着她，见她回头，便笑着挥了挥手。那一刻，林疏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里，

冰层碎裂的声音。自那个雨夜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而暧昧。

苏野来书店的频率更高了，有时甚至会带着简单的食材，在书店打烊后，

借用林疏公寓里那个小小的厨房，做一顿算不上精美却充满心意的晚餐。林疏发现，

苏野看似洒脱不羁，实则心思细腻。她会记得林疏偏好清淡的口味，会在林疏低头看书时，

悄悄调亮她身边的台灯，会在雷雨夜发现林疏细微的不安后，

若无其事地讲起轻松的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而林疏也开始在苏野的影响下，

发生着不易察觉的改变。她的话比以前多了一些，笑容也更常出现在脸上。

她甚至开始留意天气预报，在苏野外出拍照可能遇雨时，提前发一条简短的提醒信息。

一个周末的午后，苏野风尘仆仆地从邻县回来，带回一束带着山野气息的不知名小花。

"路上看到的，觉得你会喜欢。"林疏接过花，指尖触碰到花瓣上犹带的露珠，

心里软成一片。她找来一个玻璃瓶，装上清水，小心地把花插好，放在窗台上。

阳光透过花瓣，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谢。"她低声说，耳根微微泛红。

苏野看着她，眼神温柔。"林疏，你知道吗？你安静插花的样子，比我拍过的任何风景都美。

"林疏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对上苏野毫不掩饰的、充满欣赏与某种更深情绪的目光。

空气仿佛凝固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在那一刻静止。她们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对视着，

谁也没有先移开视线，某种汹涌的情感在静默中澎湃，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最终，

是楼下的风**打破了这危险的静谧。有客人来了。林疏慌忙垂下眼睫，转身去招呼客人。

苏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些许失落的笑意。那天晚上，书店打烊后，

她们并肩坐在窗边的旧沙发上，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谁也没有提起下午那个未完成的瞬间，

但某种确定的东西，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林疏，"苏野忽然轻声开口，

"我可能……比预想中，更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4暴雨告白夜林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甜蜜。她没有回答，

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了身侧的沙发上，离苏野的手，只有一寸之遥。

苏野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纤细白皙的手，犹豫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

将自己的手覆盖了上去。掌心相贴的瞬间，两人都微微一颤。这一次，林疏没有退缩。

她轻轻反转手心，与苏野十指紧扣。温度从交握的指尖传递，一路蔓延至心脏。

她们谁也没有再看对方，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听着彼此逐渐同步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

显得格外清晰而坚定。关系的转变像一层柔软的纱，轻轻笼罩了"疏影书店"和她们的生活。

空气中弥漫着恋爱特有的甜腻气息，混合着书香，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沉醉的氛围。

苏野的镜头更加肆无忌惮地对准林疏。她拍林疏清晨醒来时慵懒懵懂的神情，

拍她在厨房为自己煮面时微微汗湿的鬓角，拍她窝在沙发里看书时蹙眉或浅笑的瞬间。

她说："我要把你看不够，都装进我的镜头里带走。

"林疏则开始习惯身边总有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气息。她会在苏野外出时，不自觉地看向门口，

会在深夜为她留一盏灯，会在她因为拍摄不顺而烦躁时，默默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茶。

她的世界原本像一本装帧精美却闭合的书，如今，被苏野这阵风，彻底吹开，

透进了绚烂夺目的风景与光线。那是一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夏夜，

空气黏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洗刷着天地，雷声轰鸣。

书店早早打了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室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苏野刚冲洗完一批照片，林疏在核对账目，

但两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手头的事情上。空气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混合着雨水的潮气和彼此身上熟悉的味道。"林疏，"苏野忽然放下手中的照片，

走到林疏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她。她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里面翻涌着炽热的情感，"下个月，我可能要去西北一段时间。

"林疏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亲耳听到，

心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她没有问"去多久"，也没有说"还会回来吗"，

只是静静地看着苏野，看着她眼中自己的倒影。苏野伸出手，轻轻覆上林疏放在膝盖上的手，

指尖带着相机快门的微凉，却瞬间点燃了林疏手背的皮肤。"在走之前，有些话，

我想告诉你。"苏野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但我知道，现在，此刻，我不想错过你。我喜欢你，林疏。"雨声震耳欲聋，敲打着玻璃窗，

小说《雨停之时》 雨停之时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