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鬼的嫁衣

第一集鬼嫁疑云残阳如血，将青溪镇外的雾霭染成一片诡异的橘红。

萧云舟拢了拢青灰色道袍的袖口，

左眼中隐有淡金色符文流转——那缕追踪了三日的阴冷鬼气，

终于在这片江南水乡的边缘消散，尽头正是一座爬满枯藤的荒废绣坊。朱漆大门斑驳脱落，

门楣上“苏氏绣坊”的牌匾半悬着，被风刮得吱呀作响，像极了女子临终前的喘息。

他刚走近，就听见树下几个挑担的镇民正压低声音议论。

“这是第七个了……前几日张屠户家的新媳妇，头天刚领了嫁衣，第二天就没影了。

”“可不是嘛，每次都只留下件沾血的嫁衣，镇上老人都说，

是二十年前死在绣坊里的苏绣娘回来抢亲了！

”萧云舟的目光落在老槐树上泛黄的“寻新娘”告示上，最显眼的一张边角卷翘，

画中女子的面容被暗红血渍糊得模糊，只隐约能看出凤冠霞帔的轮廓。指尖拂过告示角落，

一枚篆刻的“柳”字私印清晰可见，墨色虽淡，却透着官宦人家独有的权势威压。

他挑眉轻笑，阴阳瞳扫过绣坊院墙，墙根处竟渗出几缕若有若无的血色雾气，

像极了女子刺绣时不慎滴落的丝线，在暮色中悄然游走。青溪镇不大，

镇中唯一的迎客茶楼此刻茶香氤氲，却透着与这江南小镇不符的死寂。八仙桌旁坐满了人，

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讲《聂小倩》，往日里早该满堂喝彩，今日却只有几声敷衍的应和，

角落里总有人偷瞄门口，神色惶惶。萧云舟刻意换上一副江湖郎中的散漫姿态，

指尖悄悄将腰间的阴阳令藏进衣襟——这是阴阳行走的信物，不宜在凡人面前显露。

他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敲了敲桌面：“老板，碧螺春一壶，茴香豆一碟。

”邻桌两个穿粗布短打的伙计正对着茶碗窃窃私语，萧云舟侧耳听了几句，

无非是感叹镇上近来不太平。他端起刚上桌的茶，故意提高声音：“二位兄弟，

方才在城外见着寻新娘的告示，这青溪镇莫不是闹了山匪？

”其中一个伙计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面生，才压低声音：“外来的吧？这事儿可别乱问！

不过说起来，那几个失踪的新娘，失踪前都去过西街的林记绣坊取嫁衣。

”“哐当”一声脆响，邻桌一位穿青布衫的老妇突然手一抖，茶碗摔在地上，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裤脚。她慌忙去捡碎片，动作急切得险些摔倒，

却被旁边的茶客嗤笑：“林婆，又走神了？年纪大了就别出来抛头露面，

小心被那抢亲的女鬼缠上！”萧云舟的目光落在老妇指尖——那里缠着未拆的大红绣线，

指腹那层厚厚的老茧，是常年握针才会有的痕迹。更让他在意的是，

老妇慌乱间下意识捂住的衣襟里，隐约凸起一个硬物，形状与绣娘常用的小型绣绷别无二致。

他不动声色地饮了口茶，心中已有了计较。西街的林记绣坊远比想象中热闹，

门口挂着的“百年苏绣”牌匾擦得锃亮，店内十几个绣娘坐在绣架前，手指机械地穿针引线。

可萧云舟刚推门而入，就觉一股混杂着丝线香与陈年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明是大红嫁衣的喜庆颜色，却透着刺骨的阴冷。绣娘们的眼神空洞如木偶，

视线直直地盯着绣布，仿佛灵魂早已抽离，绣架上堆着十几件未完成的嫁衣，

金线绣的凤凰眼窝处，竟都萦绕着淡淡的灰气。“老板娘，听闻贵坊苏绣一绝，

我想给家中妹妹订件嫁衣。”萧云舟刻意让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急切的欢喜。

柜台后算账的林婆猛地抬头，正是茶楼里打翻茶碗的老妇。她看清萧云舟的脸，

瞳孔骤然收缩，手指攥紧了账本，指节泛白，却强装镇定地迎上来：“客官抱歉，

近来绣娘们手忙，嫁衣都被订光了，您请回吧。”萧云舟目光扫过绣架上几乎完工的嫁衣，

故意笑道：“可我看这些绣品都快成了，不如让我看看样式？

我久闻贵坊有件‘并蒂莲’纹样的嫁衣，针脚细密，是镇中一绝，若是能订到，

我妹妹定然欢喜。”“别乱说！”林婆突然拔高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快步上前挡住他往内室去的脚步，“内室是绣娘休息的地方，杂乱得很，客人莫问，

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她的手在发抖，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道暗红色的疤痕，

形状细碎如星，分明是被无数绣针扎出来的旧伤。萧云舟心中一动，

方才在茶楼时便觉这老妇异样，此刻她的反应，更坐实了林记绣坊与新娘失踪案有关。

他左眼中符文一闪，阴阳瞳轻易穿透了木门，只见内室地面上，

一缕缕血色丝线正从门缝渗出，在青砖上聚成半朵莲花的形状，转瞬又消散在空气里。

那丝线中裹着的怨气，与城外荒废绣坊的鬼气如出一辙，只是更浓郁，更悲切。

子夜的乱葬岗，磷火在坟茔间幽幽跳动，风吹过纸人，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竟像极了女子的啜泣。七座新坟并排而立，每座坟前都立着简陋的木牌，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某氏之衣冠冢”，坟头各压着一件褪色的红嫁衣，

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萧云舟手持桃木剑，脚步轻缓地踏过松软的坟土。

他弯腰拾起最外侧一座坟前的嫁衣，借着清冷的月光翻看——嫁衣内衬的夹层里，

用暗红丝线绣着半朵并蒂莲，针脚细密工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厉，仿佛绣娘是含着泪，

一针针扎进自己的心血。“七件嫁衣，七半朵并蒂莲……”萧云舟喃喃自语，

指尖刚触到那丝线，突然阴风骤起，坟茔间的纸人齐齐转向他，白纸糊的脸上，

双目处竟渗出黑红色的汁液。他手中的嫁衣无风自动，衣摆展开如血幡，

带着浓烈的怨气朝他面门扑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萧云舟脚尖点地后退半步，

左手捏诀，右手桃木剑蘸着指尖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闪闪的“镇魂符”。符咒飞出，

精准地贴在嫁衣上，“滋啦”一声，黑烟袅袅升起。嫁衣落地翻滚，

女子细碎的啜泣：“我的……嫁衣……我的并蒂莲……还没绣完啊……”那声音细碎而悲切，

像断了线的绣花针，一下下扎在人心上。萧云舟正要追问，声音却突然消散，

只留下满地黑烟，和空气中残留的、属于苏绣丝线的独特香气。从乱葬岗返回绣坊时，

已是丑时。萧云舟借着墙角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跟着林婆穿过绣坊后院，

看着她在一口枯井旁转动了三下井沿的青石，

井底竟缓缓露出一道石阶——原来这绣坊的地窖，竟藏在枯井之下。地窖狭窄潮湿，

墙壁上挂着褪色的绣样，角落里燃着三炷幽冥香，烟气袅袅，带着安抚亡魂的气息。

密室中央的供桌蒙着黑布，上面摆着一个残破的红布包裹，供桌前的蒲团上，

落着一层厚厚的香灰，显然是常年供奉的痕迹。林婆点燃香烛，颤抖着揭开黑布，

里面竟是一件婴儿肚兜。白底红绣，布料早已泛黄，上面绣着半朵未完成的并蒂莲，

针脚与嫁衣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更显稚嫩——那是初学刺绣的人，才会有的生涩痕迹。

“苏芷啊，不是我不帮你……柳老爷势力太大，我惹不起啊……”林婆对着肚兜磕头，

老泪纵横，额头撞在供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新娘也是可怜人，可我要是说了实话，

我那孙儿……他还在柳家当学徒啊……”“柳老爷？柳玉堂？”萧云舟适时从阴影中走出，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示上的私印，是他的吧？”林婆浑身一颤，

回头见是萧云舟，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转身就要往石阶上跑，

却被萧云舟甩出的一道黄符定在原地。她看着萧云舟眼中流转的符文，

终于崩溃大哭：“是……是苏芷的冤魂！她是二十年前镇上最厉害的绣娘，

和柳玉堂青梅竹马，早就私定终身。可柳玉堂……”她指着供桌后的墙壁，

声音嘶哑：“柳玉堂怕她冤魂不散，这些年一直派人盯着绣坊，

还逼我把苏芷的绣谱藏起来……他说要是苏芷敢出来作祟，就烧了她的尸骨，

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萧云舟刚走出枯井，就觉身后有阴冷气息逼近。他足尖一点，

身形如雁般跃上绣坊屋顶，月光下，一道红衣身影正立在屋脊另一端。

那身影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嫁衣，金线绣的凤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长发如墨般垂落，

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淬着怨毒的眼睛。“你是谁？为何要管我的事？

”红衣人影开口，声音又细又尖，像生锈的绣花针划过丝绸，带着刺骨的寒意。

“阴阳行走萧云舟，特来解你执念。”萧云舟握紧桃木剑，目光沉静，“柳玉堂的罪，

自有天道清算，何必牵连无辜新娘？”“无辜？”红衣人影突然尖笑，笑声穿透夜空，

惊得远处的狗吠此起彼伏，“男人皆薄情！柳玉堂负我，这些穿嫁衣的女人，

凭什么能穿着我绣不出的嫁衣，嫁给心上人？”话音未落，

她的身影化作一团红雾朝萧云舟扑来，雾气中夹杂着无数细小的绣针，闪着寒光。

萧云舟挥剑格挡，桃木剑与绣针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可就在剑刃触到红雾的瞬间，雾气却突然消散，

只留下一句冰冷的狠话在夜空中回荡：“你们男人……都该死！”风停了，

月光重新洒满屋顶。萧云舟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根染着暗红血迹的绣花针，

针尾刻着一个极小的“芷”字。他摩挲着针尾的纹路，左眼中的符文愈发清晰——这枚针，

不仅是苏芷的执念所化，更藏着二十年前那桩冤案的关键线索。

第二集绣坊秘辛寅时的青溪镇沉在浓墨般的夜色里，西街的林记绣坊早已熄了灯，

只有门廊下一盏残灯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萧云舟捏着枚“隐气符”贴在衣襟，

身影如柳絮般掠过绣坊院墙——屋顶对峙后那枚刻着“芷”字的绣针还在掌心发烫，

柳府方向飘来的阴鸷气息，让他断定绣坊里藏着更深的秘密。绣坊的后门虚掩着，

门栓上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丝线，正是苏芷怨气所化的血色丝线。萧云舟推门而入，

鼻腔里瞬间涌入丝线香与霉味的混合气息，比白日更浓郁，还多了丝淡淡的血腥气。

堂屋的绣架都蒙着白布，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布上，竟映出隐隐的血色纹路。

他径直走向白日被林婆阻拦的内室，门锁早已被阴气腐蚀得朽坏，轻轻一推便开。

内室比外间更显杂乱，墙角堆着几箱旧绣线，最里侧的书架上摆满了绣谱，

其中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册子格外扎眼——封皮上用朱砂画着禁止符号，边角磨损严重，

显然被反复翻阅过。萧云舟抽出册子，封面上“禁纹谱”三字力透纸背，

墨迹中混着暗红的杂质。翻开内页，泛黄的纸页上用蝇头小楷记录着各式诡异绣法，

最末一页画着“血绣技法”的图谱：以处子心血浸染丝线，绣成的纹样可摄人魂魄，

下方批注着一行小字，笔迹娟秀却带着颤抖：“蒂莲泣血，魂归绣中——苏芷记”。

“果然是她。”萧云舟指尖抚过字迹，突然察觉书架后有异动。他侧身躲在绣架后，

只见一道佝偻的身影贴着墙根移动，手中握着枚青玉杏花簪，簪头的杏花雕刻得栩栩如生，

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这簪子的样式，与禁纹谱中夹着的半张旧画像上，

苏芷插在发间的那枚一模一样。是林婆。她显然没有发现萧云舟，

只是对着书架喃喃自语：“芷丫头，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柳老爷的人快到了，

你可别再出来了。”话音刚落，她突然瞥见书架下露出的一角红布，

慌忙蹲下身去捡——那是件未完成的婴儿肚兜，白底红绣的并蒂莲只绣了半朵，针脚凌乱，

布料上还沾着早已发黑的暗红血迹，与地窖里供奉的那件如出一辙。

林婆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后，萧云舟才从绣架后走出。他捡起那件血渍斑斑的肚兜，

指尖刚触及布料，就觉一股浓烈的怨念顺着指尖涌入脑海。他眉心微蹙，

从怀中取出一张“显忆符”，念动咒语后贴在肚兜上：“尘缘往事，皆现于前——敕！

”符纸化作金粉散开，在空中凝成一团光晕。光晕中，

二十年前的绣坊景象渐渐清晰：也是这样一个深夜，烛火摇曳的内室里，

苏芷挺着微隆的小腹，指尖捏着绣花针，正急急忙忙地绣着肚兜上的并蒂莲。突然，

门被踹开，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年轻气盛的柳玉堂，

他穿着崭新的举人官服，面容冷峻如冰。“芷儿，事到如今，你别怪我。

”柳玉堂的声音没有半分温情，“知府千金容不下你，你若识相，便自行了断，

我还能保你家人平安。”苏芷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泪水：“柳郎，

你忘了我们的誓言？忘了这腹中的孩子？”她扑上前想抓住柳玉堂的衣袖，

却被家丁死死按住。挣扎间，

她将手中的肚兜塞进躲在绣架下的小女孩怀里——那女孩梳着双丫髻，

眉眼间与如今的林婆有七分相似。“阿婆，帮我保住它……”这是苏芷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便被家丁拖进了地窖，只留下女孩抱着肚兜，在绣架后无声地哭泣。光晕散去，

萧云舟掌心的肚兜已变得冰冷。他刚将肚兜收好，就听见绣坊外传来马蹄声与呵斥声，

夹杂着柳玉堂的怒喝：“就是那妖道在此作祟，害得我镇上新娘失踪！给我冲进去，拿住他！

”“来得倒快。”萧云舟握紧桃木剑，刚走到堂屋，就见十几个家丁手持棍棒闯了进来，

柳玉堂穿着锦袍站在门口，脸上满是伪善的怒容：“好个妖道，竟敢潜入绣坊装神弄鬼，

今日定要将你送官问斩！”萧云舟冷笑一声：“柳乡绅好大的威风，深夜带人闯民宅，

是想捉拿妖道，还是想销毁禁纹谱和这肚兜？”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禁纹谱，

柳玉堂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混战一触即发。萧云舟虽有法术在身，但家丁人多势众，

又拿着沾了黑狗血的棍棒，一时竟难以脱身。混乱中，一道身影突然挤到他身边，正是林婆。

她将一个油纸包塞进萧云舟手中，压低声音：“这是半张婚书，你看了就知道！快走，

从后院的狗洞逃！”萧云舟接过油纸包，只觉入手轻薄，里面果然是半张泛黄的婚书，

上面写着柳玉堂与知府千金的联姻日期——正是苏芷被活埋的前三日。他心中一沉，

趁着家丁被符咒定身的间隙，翻身跃过后院墙，消失在夜色里。

身后传来柳玉堂的怒吼：“追！不能让他跑了！”萧云舟刚躲进镇外的破庙，

就看见西街方向燃起熊熊火光。红光照亮了半边天，隐约传来林婆的呼救声。“不好！

”他暗叫一声，顾不上隐藏身形，拔腿就往绣坊跑去。绣坊已是一片火海，房梁不断坠落，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萧云舟在火光中看到林婆被横梁压住了腿，正趴在地上挣扎。“林婆！

”他冲进火场，挥剑斩断燃烧的木梁，将林婆扶起来。“柳玉堂……他要烧了绣坊，

销毁所有证据……”林婆咳着血，指了指内室的方向，

“禁纹谱……还在里面……”萧云舟刚要扶林婆往外冲，一股浓烟突然涌来，

呛得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昏迷前，他隐约感觉到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包裹住自己，

耳边传来苏芷悲切的低语：“来看看吧……看看我最后的念想……”再次睁开眼时，

萧云舟正站在一间潮湿的绣房里。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雨点砸在窗棂上，

发出“噼啪”的声响。绣房中央的绣架前，坐着一道红衣身影，正是苏芷。她背对着萧云舟，

指尖捏着绣花针，正一针一线地绣着并蒂莲，只是那丝线不知为何，总是绣到一半就断裂。

小说《画皮鬼的嫁衣》 画皮鬼的嫁衣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