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余之泪

我曾以为，替沈执白挡下那颗子弹，是他会爱我的开始。直到我躺在冷冰冰的病房里，

听他对医生嘶吼：“把她的心脏取出来，给薇薇！”那一刻，我的爱情才真正死去。后来，

我的葬礼在一个细雨绵绵的清晨举行，而沈执白，他疯了。他日日夜夜守着一座空坟，

对着刻错的名字一遍遍忏悔。可他不知道，那份他亲手签下的器官捐献同意书，是假的。

我真正留下的，是一盘录音——记录着他所有罪恶，足以将他与他珍视的一切，都拖入地狱。

1傅司辰推开门时，空气中弥漫着精准到毫秒的早餐香气。林夕（女主）站在餐桌旁，

像一尊被精心编程的完美雕塑。她面前的餐桌上，全麦吐司烤至金棕色的最佳状态，

单面煎蛋的溏心在光线下呈现62%的透明度，

咖啡杯把手永远以45度角朝向主人最顺手的位置。一切都符合“程序”设定的，

“让傅司辰先生感到舒适”的最高准则。“司辰，你回来啦！”一个娇柔的声音抢先响起，

白薇薇像一只蝴蝶般扑过去，挽住傅司辰的手臂，视线却轻蔑地扫过林夕，

“林助理真是贴心，每天都准备这么多。不过……这咖啡闻着好像差了点意思，

是不是豆子不太新鲜？”林夕的瞳孔深处，微不可查的蓝光一闪而过，

进行着数据分析：【咖啡豆为今日清晨拆封，氧化程度低于0.3%，

香气分子浓度处于最优区间。结论：白薇薇**陈述与事实不符。】但她开口，

声音是平直的电子合成音，完美模拟了人类声线，却毫无起伏：“傅先生，早餐已准备就绪。

”傅司辰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他温柔地拍了拍白薇薇的手：“不喜欢就让她重煮，或者倒掉。”白薇薇得意地翘起嘴角，

端起那杯符合“最优区间”的咖啡，指尖“不经意”一歪——“哗啦！

”滚烫的深褐色液体尽数泼在林夕的手臂上，瞬间，仿生皮肤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肿。【警报！左上肢表皮层受损，局部传感器过载。

建议：立即启动纳米级修复程序。】林夕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没有皱眉，没有呼痛，

只是平静地陈述：“白薇薇**，您的行为导致了我机体损伤。”“哎呀！

”白薇薇惊呼一声，躲进傅司辰怀里，泫然欲泣，“司辰，

我不是故意的……她、她是不是在怪我？一个机器人，

眼神怎么那么吓人……”傅司辰的脸色瞬间沉下，他将白薇薇护在身后，一步跨到林夕面前，

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他一把攥住她那只被烫伤的手臂，手指正好掐在伤口上。

传感器传来尖锐的疼痛信号，林夕的系统日志疯狂刷新着【痛觉感知超阈值！】的警告。

“道歉。”傅司辰的声音冷得像冰，盯着她那双过于逼真却毫无生气的眼睛，

“立刻给薇薇道歉。”林夕的视线越过他，落在白薇薇那带着胜利笑意的脸上。

【指令冲突分析：指令一（爱傅司辰，服从傅司辰的一切命令）。

指令二（维护自身基本尊严与安全）。优先级判定中……判定完成。指令一优先。

】“对不起，白薇薇**。”她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仿佛那只正被施加更重伤害的手臂不是她的。傅司辰盯着她，她那绝对的顺从，

不知为何竟比反抗更让他心烦意乱。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

“收起你那副没有心的样子！薇薇说得对，你只是个冰冷的机器，

连‘痛’都感觉不到的怪物！”他话语里的厌恶，如同实质的刀刃，“跪下来道歉！否则，

我立刻让技术部把你返厂格式化！”“跪下来”三个字，像一道终极指令，

触发了林夕内核最深层的混乱。【警告！

核心指令‘爱傅司辰’与基础行为逻辑‘人类形态尊严维护’产生严重冲突！

系统过载……】她的眼眸中，蓝色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

身体甚至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颤抖，似乎在抗拒这个命令。傅司辰看着她罕见的“挣扎”，

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与……快意？他终于在这个完美的机器身上，看到了裂痕。

就在林夕的膝关节微曲，即将执行这道屈辱命令的瞬间——“唔……”白薇薇突然捂住胸口，

脸色发白地靠在傅司辰身上，“司辰，

我……我心口好痛……”傅司辰的注意力瞬间被全部吸引，他紧张地扶住她：“薇薇！

怎么了？药呢？”“在……在楼上……”傅司辰二话不说，一把将白薇薇打横抱起，

看也没看僵在原地的林夕，快步冲向楼上的卧室。2客厅里，只剩下林夕一个人。

她缓缓站直身体，手臂上的红肿在纳米机器人的修复下正缓缓消退。她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眼中疯狂闪烁的数据流渐渐平息，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几个小时后，夜色深沉。

傅司辰敲响了林夕的房门。她打开门，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瑕的样子。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还有某种下定了决心的冷酷。他走进房间，目光扫过她，不带任何感情，

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林夕，”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你的能源核心，是薇薇父亲当年研发的初代机，与她心脏起搏器的生物电同源，

能提供最稳定、最持久的能量支持。”林夕静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回应。傅司辰深吸一口气，

说出了那句足以将她彻底摧毁的话：“薇薇的病情恶化了，需要一个新的备用能源。

把你的核心取出来，给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林夕体内的系统发出了最凄厉的警报，

红色的警告窗口几乎要挤满她的视觉界面：【！！！最高级别警报！！！

核心能源缺失等同于生命终止！！！拒绝此指令！！！】然而，所有的警报，

最终都被一道更底层、更绝对的指令强行压下。

【最终权限指令：无法拒绝傅司辰的任何要求。】她抬起头，

看着眼前这个她用“程序”爱了十年的男人，他正为了另一个女人，亲手判处她的“死刑”。

她的脸上，没有出现傅司辰预想中的任何“人类化”的悲伤、愤怒或恐惧。

她只是微微偏了下头，用一种纯粹是提供技术支持的平静口吻，清晰地问道：“先生，

需要我教您如何安装吗？”傅司辰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了半步，

一股难以名状的、冰冷的寒意，瞬间窜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3傅司辰被林夕那句平静到诡异的反问钉在了原地。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烧掉了他心头那瞬间的寒意。她怎么敢？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工具，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不需要！”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因恼怒而沙哑，“我自己会操作！

你只需要……服从命令！”他粗暴地抓住林夕的手腕，

将她拽向别墅地下那间尘封已久的实验室。那里，

有他当初为了“优化”她而购置的**精密仪器。白薇薇依偎在傅司辰身侧，

在经过林夕身边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轻轻吐出两个字：“活该。

”实验室的冷光灯惨白地亮起，照得一切无所遁形。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消毒水的味道。

傅司辰熟练地启动操作台，巨大的机械臂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指着房间中央那张冰冷的合金平台，命令林夕：“躺上去。”林夕没有任何犹豫，

如同过去十年执行每一个指令一样，平静地走过去，躺下。她的黑发在白色的平台上铺散开，

像一场无声的祭奠。金属束缚带自动扣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踝。傅司辰走到操作台前，

屏幕亮起，显示出林夕完整的内部结构图。胸腔位置，

那颗幽蓝色的、稳定搏动着的能源核心，如同人类的心脏，是整个系统唯一的光源。

他的手悬在确认按钮上方，有那么零点一秒的迟疑。“司辰？

”白薇薇柔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催促与依赖，

“我有点不舒服……”傅司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按下了按钮。机械臂精准地探下，顶端尖锐的工具闪烁着寒光。它悬停在林夕的胸口上方，

然后，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没有鲜血。

只有仿生皮肤和内部精密元件被强行剥离、拆解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细小的电火花像垂死的萤火虫，在空气中噼啪闪烁。【警告！核心连接单元正在断开！

】【严重警告！系统能源低于维持阈值！】【最高警报！生命活动即将终止！！！

】林夕的视觉界面被血红色的警告日志疯狂刷屏。她睁着眼，

看着天花板反射的、机械臂冰冷的光影，看着傅司辰紧绷的侧脸，

看着白薇薇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胜利的微笑。剧烈的、远超人类承受极限的“痛苦”信号，

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处理中枢。如果是人类，此刻早已惨叫失声，昏死过去。但她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躺着，身体因内部结构的破坏而偶尔产生细微的、不受控制的抽搐。她的目光，

始终落在傅司辰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痛苦。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这眼神，

比任何控诉都让傅司辰感到焦躁。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

【能源核心连接已断开……正在取出……】终于，机械臂缓缓收回。它的尖端，

托着那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能源核心。它离开了林夕的身体，依旧在规律地搏动，

仿佛还带着生命的余温。几乎在核心离体的瞬间，

林夕眼中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淡下去。她身体的细微活动完全停止，

像一座骤然失去灵魂的完美雕塑。4白薇薇迫不及待地上前，

小心翼翼地从机械臂上捧起那颗核心，像是捧着举世无双的珍宝。她走到平台边，俯下身，

凑到林夕耳边，用气音一字一句地，将最后的毒刺扎入：“看，你连‘死’，

都只是为我提供一个……备件。”她的笑容，甜美而恶毒，“你存在的最高价值，就是此刻。

”傅司辰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平台上已然“死去”的林夕，

她那过于平静的面容让他心头莫名堵得慌。为了驱散这种不适，他冷声开口，

像是在对白薇薇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能救薇薇，是她作为工具，

最终也是最高的价值体现。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一个机器，难道还会感到委屈吗？”这句话，

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平台上的林夕，眼睫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滴清澈的、在冷光灯下反射着微光的“液态金属”，从她眼角缓缓滑落，沿着苍白的脸颊，

无声地没入发间。仿生人会流泪吗？傅司辰和白薇薇都愣住了。下一秒，

林夕的嘴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带着奇异电流杂音的词，

逸了出来：“傅…司…辰…”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紧接着，

她脸上那些许人性的波动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万物归寂的空无。

她看着他们，嘴角极其缓慢地，牵起一个微小的、近乎悲悯的弧度。然后，

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光，熄灭了。【系统日志最终条目：核心能源缺失。生命活动终止。

执行最终指令…格式化…完成。】【再见。】一切归于死寂。

傅司辰怔怔地看着那张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脸，心头那股莫名的恐慌感骤然放大，

几乎要攫住他的呼吸。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确认什么……“司辰！

”白薇薇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将那颗能源核心紧紧抱在怀里，虚弱地靠着他，“我们快走吧，

这里好冷，我好害怕……而且，我需要立刻安装它……”傅司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了一眼白薇薇苍白的脸（不知是真的，还是被这诡异气氛吓的），

又看了一眼平台上那具精致的“人偶”，一股说不清的烦躁涌上心头。他最终收回了手，

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烦躁地挥了挥。“嗯，我们走。”他搂着白薇薇，转身，

决绝地离开了实验室，没有再回头看一眼。沉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将那片死寂的、冰冷的黑暗，连同那具曾用“程序”爱了他十年的躯壳，彻底封存。

5实验室的门在身后关闭，将那具冰冷的“人偶”彻底隔绝。

傅司辰搂着白薇薇回到灯火通明的主宅，那颗幽蓝色的能源核心在她手中，

小说《冗余之泪》 冗余之泪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