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寄旧诗

第二章

宋今禾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鬼使神差地推开那间被方砚修视为禁地的书房。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熟悉的木质香调，这曾令她安心的气息，此刻却沉沉压在心头，令她心口发紧。

她的目光倏地定格在书桌上——那里静静躺着一本相册。

她走近，指尖颤抖着将其翻开。

第一页，是叶轻轻在阳光下粲然微笑的照片，背面一行字迹刺入眼帘：

“轻轻，你的笑容像一束光照进我的人生。”

第二页，叶轻轻手捧花束凝望镜头，背面深情写道：

“轻轻，花束的美丽不及你万分之一。”

......

最后一页，定格着叶轻轻在机场的背影，背面字句如刀：

“轻轻，我心中所爱只你一人。”

一页页翻过，字里行间透着方砚修对叶轻轻深沉的爱意，

那是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温度。

宋今禾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泪珠晕开照片背后墨色的誓言。

翻至末页，一沓机票票根赫然闯入眼帘——

全是这一年间从京市往返维城的凭证。

最新一张日期，正是三天前。

那天，他说要去外地开会，原来，是去接他的前女友回国。

宋今禾只觉心被狠狠绞紧，悲伤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令她窒息。

她怔忡片刻，终究将机票仔细夹回相册，又将相册轻放回原处。

为了家族，她或许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或许他只是一时情难自禁，或许他终将回到自己身边。

她攥着这微渺的念想，纵容自己沉溺于自欺幻影中。

宋今禾强行按下心头翻涌的惊涛，将自己投入工作中。

数日后公司组织体检的日子，她立于采血窗口前，

目光落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攥着采血针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方砚修夜不归宿的第三天，她终于见到他，却是在叶轻轻身边。

“今禾姐，麻烦啦。”

叶轻轻笑着坐下，将手伸进窗口，手腕上珍珠手链晃了晃。

宋今禾认得那手链，那是方砚修去年飞巴黎说要送她的礼物。

可这串本该属于她的礼物却戴在另一个人手上。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采血针：“放松，别紧张。”

就在针刺入皮肤时，叶轻轻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下意识往后缩。

几乎是同时，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方砚修箭步上前，目光锐利地锁定宋今禾持针的手。

那眼神中的审视淬着寒意，仿佛在无声地质疑她故意刁难叶轻轻。

宋今禾的指尖针尖般细微地颤了一下，旋即迅速完成采血动作，再次确认标签无误。

递过棉签时，她竭力稳住声线：“按压五分钟，别揉。”

叶轻轻接过棉签，却没有立刻起身，反而侧头望向方砚修，语气含着娇嗔：

“砚修，我手有点麻，你帮我按一下好不好？”

方砚修应声伸手，自始至终未再给宋今禾一个眼神。

下午，宋今禾刚将最后一份体检报告归档，便收到纪检主任的消息：

“小宋，来一下我办公室。”

办公室里，方砚修正端坐于沙发，见她进来，只冷淡地抬了下眼皮，又垂首翻阅文件。

主任将两份体检报告“啪”地摔在桌上，手指用力戳向其中一份：

“叶轻轻初检指标异常，下午复检却全正常！采样过程你确定没问题？”

宋今禾拿起两份报告仔细核对，迎上主任的目光：

“主任，我全程严格按照规范操作，绝不会有问题。”

“没问题？那两份报告天差地别怎么解释？”

主任语气充满怀疑，“是不是标签贴错了？”

“不可能！”宋今禾斩钉截铁，“我反复确认过。”

她倏然转头看向方砚修，眼中掠过一丝微弱希冀，盼望这个目睹全程的人能为她说句公道话。

可方砚修只是放下文件，看向主任：

“既然复检结果正常，显然是初检环节出了纰漏，按流程处理便是。”

未等宋今禾开口辩驳，主任已拍板：

“行，就按方机长说的办！给小宋记一个处分，评先进资格取消。小宋，你没意见吧？”

“凭什么！”宋今禾的拳头骤然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没错，为什么要受处分？”

主任语气带着几分息事宁人的劝诫：

“这次就算了，明年还有机会。别因小失大，影响了整个机组的考核。”

宋今禾望向一旁沉默的方砚修，喉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转身冲出办公室，走廊昏暗的灯光映着她惨白的脸，泪水终于失控地滚落。

回到家中，空旷的客厅淹没在黑暗里，她在沙发上枯坐许久。

直到一阵刺耳的手机**骤然撕裂凝固的空气。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国外号码。

她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温和的男声：

“宋女士，我是里城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我们之前给您发过入职邀请，您是否还记得？”

里城研究所......

几年前她的确曾向这个研究所投递过简历，后来为方砚修留在航空公司，便婉拒他们的邀请。

“抱歉，我目前没有出国工作的打算。”

“您先别急着拒绝，”对方语气诚恳，

“我们在研究所找到了您母亲生前的笔记，她提到您极具天赋。若能继承她的衣钵，她一定会深感欣慰。”

“母亲”两个字如同引线，猝然点燃宋今禾尘封的记忆。

母亲生前曾在里城研究所工作多年，也正是因为母亲，她才毅然踏上学医之路。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她沉默片刻，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一个月后给您答复。”

小说《云端寄旧诗》 第二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