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错位人生

1产房外的绝望产房外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陈胜的汗水。

他盯着手机上刚收到的消息，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那部二手手机。"孩子已经引产了，

是个男孩。我们结束了。"八个多月的期待，就这样在一行冰冷的文字中化为泡影。

陈胜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三天前龚丹还躺在他怀里，说害怕生产时会死掉。

他承诺会一直陪着她，可现在，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先生，这里不能久留。

"护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陈胜抹了把脸，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医院。

三月的风还带着寒意，他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出租屋？

那里已经没有了龚丹的身影。老家？他没脸面对盼着孙子的父母。手机又震动起来，

是龚丹母亲发来的语音："小陈啊，不是阿姨说你，丹丹跟着你吃了多少苦？

送外卖能有什么出息？孩子没了也好，你们本来就不合适..."陈胜关掉了手机。

他记得第一次见龚丹父母时，她父亲那句"没钱人不生气叫忍着，

有钱人不生气叫修养"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而现在，

这句话再次验证了——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确实没钱。

陈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推开门，

房间里还残留着龚丹的气息——床头她最爱用的茉莉花味护手霜，墙上贴着的孕期注意事项，

厨房里她专门买的炖汤砂锅。他瘫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

如果当初没有谎报年龄，如果那天没有把她丢在路上，如果...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袭来，

陈胜感到天旋地转。他试图抓住床沿，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小了，皮肤变白了，

长发散落在肩头..."啊——"一声尖叫从他自己喉咙里发出，却是龚丹的声音。

与此同时，在三百公里外的龚丹家中，

正在梳妆台前涂抹口红的龚丹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变成了陈胜那张黝黑的脸。她惊恐地后退，

撞翻了椅子。"丹丹？怎么了？"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

但走进来的却是龚丹记忆中陈胜母亲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妈？

"龚丹——现在在陈胜身体里——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胜儿？你怎么叫我妈？

"陈母一脸困惑，然后突然捂住嘴，"老天爷，

我的声音..."2灵魂错位的真相整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五个人——陈胜、龚丹、陈父、陈母和龚母——面面相觑，

发现彼此的灵魂都进入了错误的身体。三天后，

被迫接受现实的五人决定重新演绎当初双方父母见面的场景，希望能找到灵魂互换的原因。

在龚丹和陈胜曾经同居的出租屋里，

"陈父"(实际是龚父的灵魂)提着活鸡和蔬菜站在门口。

他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手指。"进来吧，外面冷。

""龚丹"(陈胜的灵魂)招呼道，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温柔。

狭小的出租屋一下子挤满了五个人。

"陈母"(龚母的灵魂)皱眉看着厕所地板上正在扑腾的鸡，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真要在这里杀鸡？""不然去哪？""龚父"(陈父的灵魂)反问，

他已经蹲下身，熟练地抓住鸡翅膀，"农村都这样，干净着呢。

""陈胜"(龚丹的灵魂)站在一旁，看着自己曾经的身体做出嫌弃的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他记得当初龚丹就是因为这个杀鸡的场景说"不干净"，引发了后续一系列争吵。刀光一闪，

鸡血流入早已准备好的碗中。"龚母"(陈母的灵魂)突然捂住嘴冲向了垃圾桶干呕起来。

"怎么了妈？""龚丹"(陈胜)连忙过去拍背。

"太...太血腥了...""龚母"喘息着说，然后突然愣住，

意识到自己正用陈母的身体表达着原本龚母的感受。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只有鸡血滴落的声音。"所以，"陈胜——现在在龚丹身体里——轻声说，

"当初你们觉得我们农村人很脏，是吗？""不是脏...""龚丹"(陈胜)下意识反驳，

然后停住了，因为她(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同时体验着双方的感受。

"只是...不习惯。""龚父"(陈父)慢慢地说，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

"我们城里人，很少见到活物变成食物的过程。""可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啊。

""陈母"(龚母)突然说，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们养了一辈子鸡，从来都是这样处理的。

你们嫌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也会难过？"龚丹——在陈胜身体里——感到一阵刺痛。

她记得当初自己脱口而出的"不干净"，记得母亲脸上轻蔑的表情。

现在她成了被嫌弃的一方，才明白那种感受。晚饭后，五人围坐在狭小的客厅里。

灵魂互换后，许多过去避而不谈的话题终于被摆上台面。"为什么一定要引产？

""陈胜"(龚丹)突然问道，声音颤抖，"医生说只是体重偏轻，

全可以保住的...""龚丹"(陈胜)低下头："我爸妈说...这孩子生下来也是受苦。

你们连结婚证都没领，将来孩子户口都成问题。""所以你就同意了？

""陈胜"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说出这样的话。"我当时害怕！

""龚丹"突然提高了声音，"八个多月了，医生说可能有风险，你又整天忙着送外卖，

连产检都让我一个人去！我爸妈说趁这个机会断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龚父"(陈父)叹了口气："我们农村人是不懂那么多规矩，

但孩子是无辜的啊。你们城里人怎么这么狠心？""狠心？""龚母"(陈母)冷笑，

"你们知道丹丹后来嫁给那个相亲对象过的是什么日子吗？那男人表面上体面，

实际上...""妈！""龚丹"打断了她，但已经晚了。"什么相亲对象？

""陈胜"猛地站起来，"你不是说离婚是因为性格不合吗？"房间里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龚丹"避开"陈胜"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这是龚丹紧张时的习惯，

现在由陈胜的身体做出来显得格外怪异。"他...他对我不好。""龚丹"最终低声说，

"结婚第三天就动手了...所以我才会离婚后联系你...""陈胜"如遭雷击。

他想起龚丹离婚后突然给他发消息，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问"在吗"。

当时他还以为她是后悔了，现在才知道..."你宁愿嫁给一个会打你的人，

也不愿意跟我过穷日子？""陈胜"的声音里充满痛苦。"龚丹"抬起头，

眼中含泪："至少...至少他身高175，有房有车，

父母都有退休金...我爸妈说...""又是你爸妈说！""陈胜"几乎是在咆哮，

"你到底有没有自己的想法？""够了！""龚父"拍桌而起，"现在吵这些有什么用？

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换回去！"夜深了，其他人都已睡下，

只有"陈胜"和"龚丹"还坐在阳台上。"你还记得去年我生日那天吗？""龚丹"突然问。

"陈胜"点点头："你说要我请假陪你，但我没请到假。""那天我做了蛋糕，

等了你六个小时。""龚丹"轻声说，"后来我才知道，你不是请不到假，

而是不想浪费一天的收入。""陈胜"沉默了。

在龚丹身体里的他现在能同时感受到两边的情绪——陈胜当时的焦虑和龚丹的失望。

"送外卖一天能赚多少钱？""龚丹"问。"运气好两百多，差的时候不到一百。

""陈胜"回答，然后补充，"那天是周末，单子多。""两百块...""龚丹"苦笑，

"我的一个包都不止这个价。""你知道我为什么谎报年龄吗？""陈胜"突然问。

"因为怕我嫌你大？""因为保安公司招人有年龄限制。""陈胜"看着远处的霓虹灯，

"我用了假身份证。遇见你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说32岁，忘了实际是35。

""龚丹"沉默了许久："所以从一开始就是谎言。""不全是。""陈胜"转向"龚丹"，

"爱你是真的。只是...生活太复杂了。"两人相对无言。夜风吹过，

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孤独。3互换后的心酸"如果...""龚丹"犹豫着开口，

"如果我们换不回去了怎么办？"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窗帘照进出租屋，

"龚丹"(陈胜的灵魂)站在浴室镜子前，小心翼翼地往脸上拍着化妆水。一周过去了，

他仍然不习惯这具身体——胸部莫名的重量，长发总是跑到嘴里，还有每月必来的生理期。

"还没好吗？我要上厕所。""陈胜"(龚丹的灵魂)在门外不耐烦地敲门。"再等一下。

""龚丹"手忙脚乱地拿起粉底液，却不小心挤了一大坨在手心。门突然被推开，

"陈胜"闯了进来，看到镜前狼狈的自己(身体)，忍不住笑出声："天啊，

你把我脸涂得像刷墙一样！

""龚丹"尴尬地看着镜中惨白的脸："你们女人每天都要这么折腾吗？

""陈胜"的笑容突然凝固，他(她)拿起卸妆棉，

轻轻擦拭着"自己"的脸："不是折腾...是不得不这样。公司里的女同事，

不化妆会被说邋遢，化浓了又被说招摇。"两人沉默下来。灵魂互换后，

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当一方无意中触碰到另一方的日常困境时，空气就会突然变得沉重。

"你爸妈今天要来。""龚丹"突然说，"他们说要谈谈年龄的事。

""陈胜"的手停顿了一下："他们还在意这个？""在意得很。""龚丹"苦笑，

"昨天你妈——不对，现在是我妈——用我爸的手机给我发消息，

说'谎报年龄的人品有问题'。"客厅里，其他三人已经围坐在折叠桌旁。

"龚父"(实际是陈父的灵魂)正在笨拙地使用智能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陈母"(龚母的灵魂)则对着小镜子检查脸上的皱纹，

时不时叹气；真正的龚母——现在在陈母身体里——正在泡茶，动作比一周前熟练多了。

"人到齐了，说正事吧。""龚母"放下茶壶，声音是陈母的，

语气却是龚母特有的居高临下，"小陈——不对，现在是丹丹——你当初为什么谎报年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龚丹"身上。他(陈胜)感到喉咙发紧，

这具身体的掌心开始冒汗。"我...""龚丹"深吸一口气，

"保安公司招人年龄限制在35岁以下，我当时已经35了，用了假身份证。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骗局？""龚母"冷笑，"先骗公司，再骗我女儿？""不是这样的！

""陈胜"忍不住插嘴，"他后来想说来着，是我不让他说！""你闭嘴。

""龚父"(陈父)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让他自己说。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龚丹"看着自己曾经的身体为现在的自己辩护，

又看着"父亲"用龚父的脸表现出陈父的固执，这种错位让他头晕目眩。"我确实说谎了。

""龚丹"最终承认，"但不是为了骗丹丹。那时候...我只是需要那份工作。

我们村里像我这样没学历的，过了35岁连保安都没得做。""需要工作就能撒谎？

""龚母"不依不饶，"谁知道你还瞒了什么？身高是不是也谎报了？你说你163，

我看连160都没有！""妈！""陈胜"和"龚丹"同时喊出声。"够了！

""陈母"(龚母)突然拍桌而起，"你们城里人就了不起？

我儿子再怎么样也没动手打过人！"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房间里炸开。

"龚丹"看到自己的身体(现在由龚丹的灵魂控制)瞬间变得惨白。"什么...意思？

""龚父"缓缓站起身。"妈！""陈胜"急切地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你女儿后来嫁的那个宝贝女婿，结婚第三天就把她打得住院！

""陈母"愤怒地指着"龚丹"，"就这样的眼光，还好意思嫌弃我儿子？

"龚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知道龚丹婚姻的真相。

看向"陈胜"(龚丹)，只见她(他)缩在角落，双手抱膝，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丹丹...""龚丹"轻声唤道，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我没事。

""陈胜"的声音细如蚊蚋，"都过去了。""没过去！""陈母"激动地说，

"那畜生打完人还说是丹丹不懂事！你们做父母的，就眼睁睁看着女儿受这种罪？

""我们不知道...""龚父"和"龚母"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灵魂互换后，

他们第一次如此一致。沉默再次降临。阳光移动了几分，照在"陈胜"蜷缩的身影上。

"龚丹"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轻轻抱住自己曾经的身体。

这感觉怪异极了——他抱着"自己"，却是在安慰龚丹。"他叫什么名字？

""龚父"突然问，声音里带着陈父从未有过的冷硬。"爸！""陈胜"猛地抬头，

小说《我们的错位人生》 我们的错位人生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